2021年12月28日 星期二

內觀十日雜談


門口的大樹

十年前從朋友那聽過內觀體驗就很想要一探究竟,但當時時機尚未成熟,這個念頭也就暫且擱下了,這兩年身邊又開始陸續有許多朋友分享他們的神奇內觀經驗,年初一位朋友說要去參加時我還並不感覺自己想要去,直到今年底有些事件發生的引動,加上原本預計參加的大課因為疫情的緣故取消,突然起心動念,不如來去體驗看看好了,於是上網查看報名時間,剛好沒過幾天就是報名日,就這樣預約了今年底的內觀十日,時間剛好在年底,挺好,也算是利用這個機會對今年度進行一個總體察吧。

臨行前,算了算日子,大姨媽硬是要跟著來,雖感無奈但也只好替她老人家款了大包小包讓她跟著一起來,果然,隔天睡醒就見到她老人家了(嘆),幸好她老人家已不若年輕時熱血奔騰,整個過程還算安分守己,沒有太過失控。

除了聽過的前人們經驗,行前並未另外爬文,想盡量讓自己像一張白紙進去,好奇當自己深入其中會有怎樣風景,報到時間為下午2-5點,Google算了行車時間約4小時,決定當日早上10點緩緩從台東開車出發至六龜法邁中心,今年托疫情的福,擴增了長途開車的技能,4小時的車程聽著音樂看著海岸風光,想著自己過得還算精彩的一年,不知不覺也就到了。

房間旁的芳樟

後門的樹林小徑

園區環境

抵達後完成報到手續,就到自己的寮房整理行李熟悉環境,我的寮房旁就是一棵樹齡頗大的芳樟,倍感親切有被庇蔭的感覺。這裡的寮房是兩人一屋,兩張單人床,附衛浴設備,空間比我想像的要小,但是簡單乾淨,園區也比我想像的要小,大概5分鐘就能走完一圈的大小,想著接下來要在這裡待10天,心裡突然有些緊縮,但事後回想,這樣的大小其實剛好,因為在裡面根本沒有太多時間閒晃,園內種植大量的松樹柏樹樟樹,靜修堂外則圍繞著大量的桂花,園內的植栽草皮種的挺好,排水良好,即使下雨草皮也不易積水,閒暇之餘踩踩草皮摸摸植物是這十日生活的唯一樂趣。

6點吃完最後晚餐,做完行前說明,晚上8點鐘正式進入十日閉關,要嚴守戒律、不可言語交談、眼神交會、也禁帶紙筆,完全進入內在世界。

內觀體驗

我太天真了。

整個內觀過程其實沒有想像的愉悅(誰說是愉悅的啊),尤其頭4天根本教人崩潰,作息(早上4點起床,晚上9:30就寢)與飲食(吃素與過午不食)其實不難適應,一開始最令人崩潰的是密集無止無盡的打坐讓我覺得度日如年,一日非常的漫長難熬。

每日晚上葛老會給予打坐的指引,而前三天的指引就只有觀呼吸,感覺鼻子周圍鼻腔的任何細微感受,頭一天兩天還能耐著性子坐著,覺得自己定性似乎還不錯,只是過了一天兩天三天,整日盯著鼻子時,就開始漸漸產生不耐,我都快將鼻子看穿了也長不出朵花來,到底是要在鼻子上感覺到甚麼東西?也開始對自己產生懷疑,龍膽、鳳仙花的情緒通通冒出來了,覺得自己就是沒有慧根的人,加上久坐盤腿的不適也開始產生效應,坐沒多久就開始感覺到腿麻屁股痛,我的屁股右邊坐骨似乎較突起,只要久坐就會開始刺痛,如坐針氈,第三天開始進入極度不適感,膝蓋及大腿劇烈的痠痛,感覺下半身就要分離一般,怎麼調整位子都不是,整晚痠痛到幾乎沒有入眠,即便隔天第四日早上起來在自己房內靜坐仍然不適,痛到彎曲著身子在床上捧著膝蓋大腿祈求疼痛快點離去,不敢想像要如何度過這接下來的日子,說也神奇2個小時後早餐前我的疼痛就好了大半,或許是大姨媽離開前的最後訓誡?

第四天的練習重點終於開始可以脫離鼻子範圍進入真正的內觀課程-掃描全身,不過因為是第一天,所以當下我感受到的依然是崩潰,指令是從頭頂開始,一個區塊一個區塊的掃描全身,感受全身每一個肌膚上的感覺,可能是痛是癢是熱是冷是輕盈是厚重或是尖銳....不要錯過每個小區塊,耐心的平靜的感受全身,但當我閉著眼睛,卻感覺不到自己的有任何上述描述的任何粗重或是細微感受,也不知要如何將自己的身體劃分一個一個區域。

雖然是全程閉著眼睛用身體感覺,但我的慣性眼睛仍會隨著我觀察感受的區域遊走,不知不覺就皺著眉頭很用力的感受,當老師一直重複不斷地說著「身體每一寸肌膚都有感受不要錯過每一個部位」,就像一句緊箍咒對當時的我來說造成極大壓力,我感覺不到何謂細微感受,而在同一個區塊停留太久,又會開始出現一些無厘頭的卡通默劇畫面,我的全身皮膚像一片尚未開墾過的荒地,我感到自己如此渺小而身體如此巨大,那份巨大壓垮了我,榆樹、鳳仙花、栗子芽苞狀態都出現了,我驚覺到自己因過度聚焦與壓力而頭部開始疼痛起來,必須暫時離開出去透口氣,這幾年因為花精的自我覺察,知道我又太用力了,需要先拉開距離。

離開大堂找植物散散心,重新調整心情。

我實在是自由慣了啊,這裡讓我回想起學生時代,這樣高壓密集限制在同一個空間裡讓我很有壓迫感,也莫名開始對這一切產生很大的抗拒與不耐,回想自己的學生時代怎能如此乖順,學生時代的我很不擅考試,只要遇到一題解不開的就會卡在一題太久導致後面考卷寫不完。後來的求學經驗教會我要讓自己放鬆玩樂,把焦距放遠一點,事情自然就會順利許多。

所以要先拉開距離,感受不到就當作自己感受到了,以稍快輕巧的速度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掃描過一遍身體,之後再一次一次慢慢把剩餘空白處填上拚成整個身體地圖。

甜頭

找到自己的頻率後漸入佳境,掃描過的地方像是被點亮有陣陣電流通過,我的身體從一片荒地慢慢的一塊一塊的被點亮,第五天後的精進練習(一小時打坐不移動身體變換姿勢)中,第一次從頭到尾順暢完整的掃描過一次,感覺像是全身電流通過點亮,結束後都還能持續感受到身體一陣一陣的波動。

接著我又發現一些神奇的事,自己在意的手背皺紋竟然澎潤起來了,這是之前我拚命擦乳液都達不到的效果,臉部也變得光滑毛細孔縮小,簡直像做了電波拉皮一般,原本僵硬的下背肌肉也變得柔軟,好似前幾日的哀號終於看到了小小成果,倍感安慰.

此次經驗讓我增加不少信心,但並不是人生就此一帆風順,有時順暢有時卡住就是無常人生的縮影,學習不著相也是一種練習。

終點

總算一路上唉唉叫叫還是把10天的課程走完了。在裡面時各種嘶吼吶喊崩潰自我衝突懷疑,現在回頭望都如夢一場,收穫是相隔十天回頭再次感覺當初令自己崩潰的鼻子,我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他了,熟悉的鼻子如今是我身體上的一塊資源,當煩躁時好好感受自己的鼻子就有安心感,喔,我的鼻子好好的在這呢,重新取回身體的感知力真是太好了,就像重新獲得一具新的身體一般,現在的一項新樂趣是,像call out Siri一樣

「嘿,身體座標的C7L89,你現在有甚麼感覺呢?」

最後,出關的第一件事是去泡湯。

都是因為在前往內觀路上不意間看到的斗大招牌「不老溫泉」「寶來溫泉」,成了整個內觀過程中不斷跳針的念想,用功辛苦時就想著出關後第一件事我一定要去泡溫泉,剛好出來的那一天遇上了大寒流,如願泡到了心心念念的溫泉,感到身心都被洗滌了啊。